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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化價值為論點的論據:保護老洋房

以文化價值為論點的論據:保護老洋房

  上海鉅鹿路888號。好城市、好地段、好門牌,這麼個“三好”最近不太好。

  坐落於此的一幢老洋房遭到新主人的拆除,引起輿論大譁。事情並沒有隨著拆毀終止而宣告結束,更多的聲音在討論:為什麼如此缺乏人文關懷、為什麼歷史建築不能讓人敬畏?

  的確,一座有著近百年曆史的建築被毀,令人扼腕。可我想反問一句:如果被毀的不是洋房,而是貴州山區的一座百年老屋,還會有這麼多人鳴不平嗎?

  以我小人之心揣度,恐怕一座鄉間老屋不會引起知識精英們的義憤。同樣是老建築,洋房和農村老屋有何區別,我們為何要保護洋房呢?

  晚清已降,西方文明以堅船利炮護航傳入古老帝國,西風東漸,已垂百年。現代文明以西方為中心,近代開埠之通商口岸成為最早受到歐風美雨櫛沐所在,租界內建起了造型不一的小洋樓,萬國建築博覽館南有申江,北有津門。

  邇年,各地都在打造文化名片,曾經租界林立的城市多為晚近興起的工商業都市,缺乏歷史積澱,洋房成了對外輸出城市文化的不二選擇。

  在我們的城市管理者、知識分子眼中,洋房有藝術美感、文化價值和城市自豪感。不可否認,租界內的生活方式超邁同時代的華界,今天國人海外瘋狂搶購的沖洗馬桶蓋,早在70年前,租界裡的上層社會已使用上了。

  知識分子天然的彼岸存在感,令他們對過往和外來,無不保留著強烈依戀,概念不清的“民國範兒”不就是某些精英們念茲在茲的嗎?

  洋房經文化人的錦心繡口被描繪地無限美好,神聖不可侵犯。可惜,我們的精英只注重講結果,忽略了過程,洋房是從哪來的?不論我們賦予它多少溢美,都不該忘記一個基本事實,這些都是殖民主義的產物,優雅、高貴、先進的背後是中國近代屈辱史的見證。

  在我們宣介洋房、租界歷史的時候,應該從源頭講起。高聳奇拔的哥特式、廣遠奇詭的巴洛克式背後,是一樁樁不平等條約、一次次割地賠款,完整的歷史不該被碎片化理解。

  誠然,很多知識精英是不大樂於這樣看問題的。在他們看來,殖民帶來了文明,帶來了現代化。從結果看,這種結論不錯,但是本末倒置。

  以此類推,《賽德克·巴萊》中的高山族兄弟根本沒有起義的必要。日本人為他們建起了醫院、學校、郵局,讓他們從山中的矇昧人享受到現代化生活,這是在啟蒙啊,為何要反抗呢?

  這就涉及程序正義的問題,小洋樓的優雅不能掩蓋一併帶來的血腥和罪惡,文明只能自覺接受,不能強迫灌輸。

  看待歷史要完整、客觀,洋房的歷史不僅有上流社會的衣香鬢影,曲水流觴,更有嗷嗷待哺的饑民,遭受無情壓榨的底層勞動者。在口口聲聲“民國範兒”的先生們眼裡,民國是黃金時代,心馳神往,無以復加。那是因為他們的眼睛只向上瞧,他們的“民國範兒”是官僚買辦範兒、少爺小姐範兒、貴族名媛範兒,渾然不見飽受戰火荼毒,掙扎在生死線上的平民。從完整的視角看待民國,實在太不美好。

  歷史建築的`價值,無外乎藝術價值和人文價值。評價一個建築物該不該被保護,就是從這兩方面入手,而不是用土與洋區分。

  如果不具備以上兩層價值,那麼年代久遠的建築被拆除並不值得惋惜。譬如,貴州山區的一座老屋危房被拆,蓋起的是新房,各方面都比原先改善,我們是該歡呼山民生活質量提高,還是哀婉歷史建築多舛?

  急聲呼籲保護洋房,還有一層文化不自信、不自洽的心理在騷擾著知識精英。西學東漸的結果之一是摧毀了國人的文化自信,首先我要宣告這種衝擊很有必要,否則我們還沉浸在不切實際的自滿之中。但是,一個有著世界性影響的文明會走入絕境嗎?中華文明經過沖擊,不應該是浴火重生,走向新的文明嗎?

  這種文化不自信、不自洽在知識分子身上普遍存在,看歌劇就雅、看京劇就土;喝紅酒時尚,喝白酒落伍;起英文名高階,起表字酸腐……。如此斑斑,不一而足。看看北京前幾年蓋起的一眾新地標,這些西方建築師在噩夢中得來的靈感試驗品,過上若干年也是老洋房。如果它們被拆,我們的知識精英會不會也嚎啕大哭呢?

  如果再有老建築被拆除,我希望大家問一問它深層的藝術價值和人文價值,而不是糾結於淺層、廉價的“人文關懷”。拆了一個民國年間的日式廁所也如喪考妣一般,精英們的精神狀態真是令人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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