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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衣節裡思念父親散文

在寒衣節裡思念父親散文

  2013年春節,夏縣禹王城的家裡。

  父親對著滿桌子菜苦惱得長嘆:“唉,我怎麼忽然就不想吃肉了呢?”

  當時,我就坐在父親對面,一邊逗侄兒的孩子仔仔,一邊滿不在乎地勸道:“不想吃肉就多吃青菜吧!年紀大了,多吃青菜對身體好,肉不想吃就別吃了。”

  第二天,我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年假七天,我每年都要在婆家待到大年初四,初五回孃家,初六回臨汾,仔細算來,春節拜年,和父母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24小時。我的理由是婆家遠,回起來不方便,至於孃家,好歹近一些,想回隨時都能回,再說了,自己爸媽,禮數可以忽略,他們不會計較的。

  那時候,我不知道,不吃肉,竟是一種要命的病!

  接下來的日子,我在距離孃家一百多里外的城市裡忙乎自己的小日子,上班,下班,站在大街上等孩子放學,為孩子的分數時而苦惱,時而開心……廣宣街上的銀杏樹在我的忙忙碌碌中悄悄的綻出小嫩芽,然後長成小扇子一樣的綠葉,再結出青青的果子。半年的時光倏忽而過,除了隔兩三天給家裡打一個電話外,我竟一直沒有時間再回去看看孃家的爸媽。

  直到有一天,母親給我打來一個奇怪的電話,電話中,她含含糊糊的對我說:“給你爸打個電話吧!”我心生疑惑,以為老倆口又拌嘴了,於是立刻撥通了父親的手機。電話那頭,父親的聲音依然是那麼幹脆直爽,他笑著對我說:“我在街上和一群老朋友聊天呢,沒事,你放心,等一會兒我就回家!”哥也在電話旁邊嚷嚷:“啥事也沒有,我抱著仔仔陪爸在街上逛呢!”我將信將疑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那時候,我不知道,在我自認為”忙“得不能回家的那些日子裡,我那忽然不想吃肉的父親卻在日漸衰弱,終於因嚴重貧血而被家人送進了醫院!我也不知道,因為不想讓我擔心,躺在病床上的父親首先叮囑家人的,就是一定要瞞著我!

  得知父親患了嚴重的骨髓增生異常時,父親已經是第二次入院了。這次,他讓家人通知了我。縣醫院簡陋的病房裡,男女混住了五個病人,再加上各自陪床的親友,顯得有些擁擠嘈雜因為病房沒有獨立的衛生間,靠裡住的一位駝背老太太每每大小便,總是在自己的床邊解決,屋裡空氣就更加渾濁不堪。這種惡劣的環境顯然對父親的身體非常不利。心急如焚的家人不停地打電話,託關係,想帶父親去太原,或者北京的大醫院治病,但卻被父親態度堅決的拒絕了。他只答應接受縣醫院大夫的.推薦,轉院到市裡的血液病專科醫院治療,理由是他發現那兒大都是和他得一樣病的患者,而這些人,有很多都是從北京等地治過後,又回來的。

  我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這麼固執?

  就這樣,轉院後的父親在市血液病專科醫院開始了漫長的治療過程,每天輸好幾瓶液體,幾乎隔一週就輸一次血和血小板。還好這次終於有了單人病房,有空調,還有電視,在藥物的治療下,父親當時精神很好,胃口也開了,能吃能喝,他喜歡吃風陵渡的空心餅夾滷肉,還喜歡吃各種口味的豆腐乾,我們就常常給他買了放在床頭的小櫃子裡,隨吃隨拿。醫院對面”羊肉胡卜大王“他也喜歡,一次能吃一大碗。輸完液,父親常常坐在樓梯口的長椅上和病友開心地聊天。有時甚至還自己從一樓上到四樓,氣不喘,心不慌,並藉此而笑話氣喘吁吁的我們體力不如他……

  那時候,醫院的生活顯得安怡而舒適。只是,我們不知道這樣的好日子,我們能留多久?

  轉眼到了2013年的初秋。

  自從父親生病後, 我每個週末都會去醫院看望父親,週六早上去,陪父親聊聊天,住一夜,週日下午再返回父親常常因此”批評“我:”不要再來回跑了,又累又費錢,不能因為我這一病,影響你們的生活。你們一家三口週末都不能團圓了!“我總是開玩笑嗔怪父親:”你就那麼不想見我呀!我有那麼討厭嗎?“

  可我不知道的是,有一次,因為我惦記著要排隊買票,所以提前一小時離開父親去了火車站時,父親對哥哥埋怨說:”還早得很呢,她幹嘛這麼急著走!“還有一次,我已經回到運城了,又因為和朋友在外面聊天,很晚才回去,父親一直在問母親:”這孩子,還沒回來嗎?“

  父親的病發展到中期,便開始渾身乏力,四肢煎熬得不知該怎麼放才好。為了緩解父親的病痛,無論是誰,只要是坐在父親身邊,都會很自然的伸手給父親按摩胳膊和腿。可是按不了一會兒,父親就會說:”行了,不按了,歇歇吧!“我們還以為父親感覺好些了,不需要按摩了,就會停手。但我們不知道的是,父親曾悄悄的對母親說:”給我看病花孩子們那麼多錢了,再把他們累著了,他們嫌我煩了可咋辦?“

  得知父親的病由最初的骨髓增生異常轉化成白血病時,是2013的冬天。我們決定接受醫生的建議,開始化療。可是,化療剛開始兩天,由此引起的併發症便差點將病中的父親推到了鬼門關上。當天晚上,我給在醫院陪床的二姐打電話時,二姐說:”我顧不上和你說話……“那一刻,我的心如墜深淵!

  經過醫生的緊急救治,父親緩了過來,但化療不得不暫停。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父親咳嗽,胃脹,失眠,整個人極度衰弱。等這些症狀都消失時,已是2014年春節過後了。父親笑著對主治醫生說:”我好了,你想怎麼治,可以開始了!“但是,鑑於第一次化療引發的嚴重後果,我們兄妹四人經過商量,決定放棄化療我們不想讓父親在最後的日子裡,經受更多的磨難!

  我不知道,父親當時如果知道我們私下的決定,會不會覺得痛心?

  ——我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們,怎麼就這樣輕易放棄了我的生命呀!

  父親住院的時候,有好友聞訊從太原連夜趕到運城前來探望,臨走時,在父親的枕頭底下塞了五百元錢。父親當時已經極度衰弱,抬腳動步都得讓人挽扶著。但朋友走後,他還是讓人勉強扶他起來,親手將錢塞進掛在門後的衣服兜裡,等第二天母親來醫院看他時,他第一件事就是讓我把錢拿出來給母親。

  我不知道,一輩子和母親爭吵不斷的父親,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最放心不下的竟還是和他相伴一生的母親?

  這就是那些日子裡,我那飽受病痛折磨的父親。在相繼經歷了嚴重的口腔潰瘍,持續不斷的低燒後,2014年6月的一天深夜,昏睡多日的父親忽然睜開眼睛,最後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母親,什麼也沒說,走了。

  這次,我知道,父親最後這一眼,想說的是什麼!

  轉眼,父親一週年祭奠的日子快到了,? ?回顧父親生病的那些日子,我的心裡,充斥著深深的遺憾,和不盡懊悔。如果當初我心細一些,能提前發現父親的病,說不定父親現在還好好的;如果父親生病後,我能再多一些時間陪他,說不定能讓父親走得更安心一些!可惜,子欲養而親不待!

  親愛的父親,你在天堂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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