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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咸亨酒店散文

再見了咸亨酒店散文

  十多年前,每天上下班要經過一個酒店,名“咸亨酒店”,酒店位於小城的西南角,兩間門臉,裝飾簡單。門口上方懸掛著一方匾額,素底,黑字顏體草書,遒婉粗獷,小店寫意著粗樸與寂聊,與身後城市的喧囂格格不入。

  莫名地喜歡“咸亨酒店”這個名字,喜歡那幅顏草,所以每每路過時總會放慢速度不經意地看上兩眼。常見一個眼鏡書生模樣的人桌前灶後忙碌,裡裡外外招呼著客人,言語不多,但卻乾淨利落、表情友善,許是酒店的主人吧,聽客人們叫他強子。沒有生意的時候,強子常會倚在門的一角看書。也常見有乞人造訪,然後大包小包地滿意而歸。進進出出來這兒吃飯的多是農民工,或是附近學校的學生。

  久了,強子似乎習慣了我這個路人,從不說話,但見面會相視一笑,陌生卻熟悉,只是我一直沒有進過這個酒店。

  一天,我和好友玉一起逛街,時到中午,又累又餓。“咱先找個地方吃飯吧”玉提議。

  “走,領你去一個好地方。”我神秘一笑,想起那個“咸亨酒店”。

  騎腳踏車從市中心一路向西南,到了酒店,時間已過中午。強子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打烊,見我們到來,並不客套,淡淡問一句:“兩位姐姐吃什麼?”當時要些什麼多已忘了,唯那盤茴香豆,卻一直記得。為我們準備好飯菜,強子便倚門看書。我和玉邊吃邊聊著,興致來了,我便學著孔乙己的樣子用手蘸了茶水,在玉的手心調皮地寫下一個“茴”字,然後兩人竊笑。我倆的舉動引起了強子的興趣,放下書,搬個凳子坐過來加入我們的談話:“兩位姐姐真有趣,在這兒研究起孔乙己來了?”

  “匾額上的字是你寫的嗎?”我很是關心那四個顏草,回頭指著門口問。

  強子有些忐忑:“怎麼?不好嗎,姐姐?”

  “很好的,只是感覺那大氣、那力道與你的文弱勁不匹配呢。”

  我的問話似乎拉開了話題,強子開始與我們滔滔不絕地談起來,從孔乙己到魯迅,到梁實秋,再到巴爾扎克……從交談中得知強子去年高考以一分之差落榜,父親去世,接著母親又得了半身不遂,小店後身就是他的家,為了方便照顧母親,他學了廚師,開起了這個小店。因為小店規模不大,來吃飯的又多是普通百姓,所以他賺的錢僅夠維持母子倆的生計。問及酒店名的由來,強子說:我非常喜歡魯迅,所以用了魯迅作品中的一個名字,再就是小店多服務於農民工----這些城市裡最高尚的下等人。

  聽了這些話,有些感動,感動於一個19歲男孩的善良、自強、堅韌和樂觀。也有些隱隱的疼,年僅19歲,卻承擔瞭如此之多。

  那以後,又和同學一起去過酒店幾次,一直忘不了那兒的.氛圍。

  後來單位搬遷,上班不再從那兒經過,所以也再沒去那兒了,只是在與朋友的閒談中常會提到那個另類的酒店,和那個與眾不同的主人。

  前日,網上看到一篇名《拒絕平庸》的文章,提到一個叫“風沙渡”的酒館。“風沙渡”一詞沉澱出的粗獷與渺遠,讓我突然想起了“咸亨酒店”裡的安靜、粗樸與寂寥。

  近十年了,記憶中的“咸亨酒店”是否還在?是否易名?推醒身邊熟睡的夫:“你記不記得城西南的那個咸亨酒店?就朝陽街的拐角處。”

  夫翻身,睡眼惺鬆:“什麼‘咸亨’‘酸亨’的,那小街早都沒有了,半夜不睡覺,瞎琢磨啥?”

  呆坐半天,撥通了玉的電話:“喂,玉兒,還沒睡?在幹嘛呢?”

  “在看書,你也沒睡呢?”玉的聲音永遠是那麼平靜溫和。

  “明天有事嗎?陪我一起去尋找一個地方。”

  “哪兒,怎麼去?”

  “咸亨酒店,奇騎腳踏車,明上午10點,新華橋等你,可好?”

  “OK!”

  雖然不常聯絡,但和玉之間那份默契始終都在。

  第二天,玉如約而至。玉是一中學老師,老公事業有成,家中豪宅豪車,而玉卻一直平靜而淡定,素臉朝天,清湯掛麵,一臉如我般的落寞,與時代表情迥異。

  久不騎腳踏車了,明顯有些累,50分鐘後,我倆終於到了要找的地方。停下來細看時,已全然不是原來的模樣,小街的許多房子都已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寬寬的馬路,一側是一個垃圾處理場,我要找的咸亨酒店,也已蕩然無存。

  無語,茫然,良久,突然想起一句: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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