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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前的哀思散文

清明節前的哀思散文

  開啟日曆,我又一次喉頭抽動,淚如雨下。

  三月末,清明節祭奠先人的香火漸起,我明白我該回去跪拜一番了,那個讓我心底溢滿溫暖而又痛徹心扉的地方。此時,我似乎已隱約看到了蒿草正孤獨地搖曳。

  兄弟姐妹們都奔波勞碌在各自的生命軌道上,亦如自己,沒有多少閒暇與他們共續手足情深。

  回首,我已成孤兒許多年。從我即將踏入社會的時候,父母相繼棄我而去,每每念起,老父憨厚的笑容和母親溫和的脾性都深深地駐紮在我心裡。母親匆匆離去後,老父與我們相守了十年,期間老人多次因慢性病入院,雖說我們竭盡全力救治,但終是沒能多挽留些時日讓老人在我們身邊。老父走在母親之後,且本身比母親年長許多,耄耋之年也的確難與病魔抗爭,老人家的離去雖說也讓我痛斷肝腸,但相比母親那年的不辭而別更加令我悲傷徹骨。

  那年春種之後,母親可能因腦幹出血突然不辭而別,即便連隻言片語也未留下。而在這之後的幾十年裡,老人家的一顰一笑卻永久地潛伏在我的心底。那年於暑熱中翻鋤母親播下的禾田,思念也深種於我那顆年輕的心裡;秋涼裡甩開鐮刀收割著母親最後的那季辛勞,莜麥粒似乎也流失了漿面,去探尋比遙遠更遠的母親。

  人生有幾多二十七載,在這逝去的韶光中,思念似乎站立成倔強的白髮,越長越長也越長越粗壯。

  沒有人能想象出許久之前的那個深夜,一個柔弱的女孩是怎樣跌跌絆絆走過擔憂與恐懼,來到學院話務室去接聽來自家鄉親人傳來的訊息。夜已很深,頭頂上的星星似乎閉上了詭譎的眼睛,我在心底默唸著母親定會平安度過這場災病,等著我歸來。

  可世事終歸是無常的,有時連親人也會欺騙你,當真相呈現在眼前時,母親身染重病原來是一個善意的謊言。母親走了,永遠地淡出了我的生活,走得無聲無息;而我的思念和歉疚卻深深地鐫刻在日後的每一個晨昏。

  回想為母親送行的那些日子,我日日異常地口渴異常地飢餓,那種感覺在多年後再次品嚐,可謂重溫了一次思緒的煉獄。

  前年小城舉辦一個旅遊節開幕式,廣場上人山人海;兒子掙脫我的手追向幾個同學,說要去滑梯處玩耍。及待我匆匆在後面趕去,那裡卻無一個孩童的影子。我腳步凌亂地在廣場上奔走,尋遍了每一個兒子有可能去玩的角落,可我沒想到,兒子瞬間在我眼皮底下走失。焦急和恐懼充斥著我的大腦,兒子被人拐跑了?還是離開廣場去了別的什麼地方?我邊四處亂躥著找尋邊胡思亂想,極度的緊張下口渴和飢餓感向我劈頭蓋臉地襲來。瞬間,我想起那年母親喪期的感覺,一樣的味道,一樣的至親骨肉,悲泣再一次蜂湧而來,我終於明白那是急劇驚嚇或大悲後的生理反應。

  令我欣慰的'是兒子在到處尋我不見後獨自跑回小區院中,一場有驚無險的走失以我們母子相擁而泣結束。

  我相信那種刻骨的體會並非誰都會遇到,但親情之於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應該是一種想緊緊握在手心裡的溫暖。兩次相同的銘心經歷,所不同的是我最終找回了兒子,但永久地丟失了自己的母親。這是兩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人給了我生命,而另一個是我無意間賦予了他生命。

  今天,再憶遙遠的那年,所有有關母親的慈祥和與世無爭猶在眼前。母親安詳的、似熟睡的畫面無論如何都難以讓我相信母親就那樣不辭而別地遠走,而且是去到一個我無法想象的地方。

  在母親入殮前,我幾次用額頭輕觸著母親的臉頰,好讓母親冰冷的身體能感到些許溫暖,在遠行的路上少一分薄涼。幾次過後父親表情凝重地告訴我說,這個時候母親更喜歡清涼。

  不管怎麼不捨,母親在辭世三日後被移去了那個狹小的木棺裡,老人正以決絕的方式與我漸行漸遠,即便連一個安詳的睡姿也不願再在我眼前多停留片刻。

  在陪伴母親度過最後的日子裡,另一樣令我撕心裂肺的事便是嗩吶聲哀痛地響徹房前院後時,那種源自心底的疼痛不停地削切著我的全身,直至我的每一個毛孔都浸滿了悲哀。以至於許多年來,無論路上偶遇,還是鄉鄰們祭送亡人的聲聲嗩吶都會讓我瞬間淚如泉湧,思緒直接飛回到二十七年前為母親送行的那些日日夜夜。

  那杆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樂器似有了靈性,聲聲傾注了我們作為兒女對母親的無盡哀思和眷戀。那些日子裡,我像身纏重病,通體遍佈哀傷。我口腔裡乾澀至無一星半點唾液,感覺胃裡永遠是空的。每到飯點時,我不停地喝水不停地往嘴裡填塞食物,像是幾天都沒吃飯的樣子。儘管那樣大吃大喝,我依然覺得口渴,依然覺得飢腸轆轆。

  母親在辭世後與我們共度了一週,一週後母親的棺槨在親戚和鄉親們的悲泣聲中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去到那塊蒿草搖曳的墓地。那日我被禁止送墳,只因鄉俗要雙送,兩個姐姐和兩位嫂嫂已足夠。我被陋習生生擋住了腳步,沒有送母親最後一程。次日,我隨家人們去墳地為母親安上了家,那是母親在另一個世界的家。

  家鄉老話兒常說:人活著沒有日子可數,一旦無常便標記下了日子。這話真的很對,母親頭七安葬後,以後每到七上,我們兄弟姐妹們都會去墳上祭奠母親,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後來便在週年祭日上去祭拜,三週年以後又改在清明節和農曆七月十五前去探望一番九泉之下的母親。

  母親走了,不僅帶走了我們母女之間的血脈親情,同時也帶走了我頭頂上的那方晴空。我似乎一下子長大,長大成一個足夠承受世間的一切挫折與坎坷的大人。

  今天,冥冥之中意識到清明節即將來臨,思念母親的心緒在心裡的角角落落裡瀰漫開來,猶如二十多年前一樣痛著且真切著。於是,我禁不住將哀思拌以點滴墨跡,來懷念我的母親,我的親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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