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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家當 優秀作文

父親的家當 優秀作文

  父親的家,早幾年前就不見了。家現在是他兩個兒子的家了。因而,父親也早沒了自己的家當,他在自己的兩個兒子家裡生活。

  父親的家當,留給我的印象似乎也真的不多。斗轉星移,就像牆上的日曆,一張張揭過去,將本不多的一點點記憶,揭成一張蟬翼,一口氣便可以噓得無影無蹤。

  能像一塊小石子一樣,在腦海裡慢慢澄清的,是他一天不曾離身的一杆長長的竹質旱菸管。這應該算得是他的家當吧。管身拇指粗細,金黃溜光,手握處一截,更是給摸得烏紫澄亮,檀木一般。遺憾的是煙管頭燻得烏黑,像顆黴黑了的大蒜頭,叫人覺得有些煞風景。

  但就是這樣一個東西,父親天天將它別在腰間,幹活時也插著,像將軍腰際彆著的那把駁殼槍,絲毫不嫌它的礙手礙腳。

  這東西,自然又讓我想到了早先擱在自家天井裡的那個煙火缽頭。我總覺得,這煙火缽頭是父親生命的一部分,也應該算得是他的家當。雖然現在,天井沒了,煙火缽頭也早已不知所終。

  父親的煙火缽頭,是在整塊青石上掏挖而成的。四隻缽耳上用三股粗粗的鋼絲纏繞出一個高高拱聳著的提手,一邊還有一個掛鉤,長長的竹煙管就立在那裡。缽裡放一坨稻草灰,裡頭埋一兩塊桑柴拳頭做火種。桑柴拳頭不是桑樹的根,而是它的幹。每年開了春,桑樹的幹梢上就萌出枝條來,到了秋後又總被齊根剪去。一年年下來,每根桑樹幹梢,都像緊握的一隻只拳頭。所以這個叫法,聽著倒蠻形象,也還親切,絲毫不見剪枝時的殘酷。但這似樹根一樣質密的拳頭,是極好的火種,異常耐燒,種一次能管夠半天。

  記憶裡,每天早上燒好粥,母親都要在煙火缽裡種好火,好讓父親出工時帶著。她知道,要是扛著農活傢什,柄梢頭上沒掛著煙火缽,他會像沒了頭的蒼蠅,在屋裡亂轉的。

  而在我,看父親吸菸才是一種真真切切的享受。

  扒開缽面上薄薄一層草灰,紅紅的種火就露了出來。裝滿菸絲的煙管頭在上面淺淺探一探,嘶一聲響,煙管頭上冒起一股白煙,趕緊叭嗒、叭嗒深吸兩口,然後微眯雙眼,滿足地將煙從口鼻中徐徐放出,嫋嫋青煙便從他灰白的發叢裡蒸騰起來了。

  一鍋煙,一兩口就燃過了。於是,將煙管頭在缽沿口嗒嗒兩下,磕淨菸灰,再從扁鐵煙盒裡捻出一丸菸絲,重又裝上。這樣的動作往往要重複四五次,才用草灰把種火蓋上,立起身,重又精神抖擻地忙活起來。

  父親做這個動作時,看去隨意自然,一臉醉於其中的幸福。這曾讓我誤解,以為這是一種美味而決定偷偷地品嚐。只是湊到了嘴邊,實在忍不了那管芯裡濃重的煙辣子臭才作罷。

  但他那樣迷醉的表情,依然讓我印象深刻。這種甜蜜,在他臉上舒展到淋漓盡致,通常是在勞作的間隙,和幾個同夥共品的.時候。有人往田頭一站,短而悶地吆喝一聲吃煙啦,田間正忙乎的男人們便像被拉了閘的機器,都歇了手頭的活,一齊上得岸來。選個寬敞的樹蔭,在煙火缽四周的草地上圍坐下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他們聊天氣,也聊墒情;聊苗勢,也聊迷人的收成。偶爾也聊女人和孩子。就在這樣的喁喁細語裡,那根菸杆就擊鼓傳花般地在一雙雙手裡跑動起來了。

  菸絲都是各家自種了曬成的烤紅煙叫人土法刨出來的,放在一隻鐵盒裡。一個方方正正的扁鐵盒。我曾開啟來看過,裡頭是亮紅亮紅的土菸絲,絮絮的,軟軟的,油亮潤澤地散著一股太陽的香味。若是細聞之下,還能聞見有一絲淡淡的辣味和在裡面。這些男人一邊比較著各人盒中菸絲的好壞,一邊輪流著在缽火上騰雲駕霧。於是,吸菸的不吸菸的,都迅疾籠在了一團薄薄的青霧裡,瞬間便讓我覺得離遠了,連他們的呢喃之聲都似乎是從天邊傳過來的了。不知是透著那層青煙看的緣故,還是煙把他們的疲勞帶走了,抑或是他們讓胡侃的話題激動的,他們一個個都現出迷醉的神態。

  這番情景,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記憶裡。多年以後想起來,不知怎的,我總要把它與陣前軍帳聯絡起來。

  後來,捲菸開始大行其道,土刨的菸絲便漸漸難覓蹤影了。父親也不得不放下了那杆竹煙管,和年輕人一樣,吸起捲菸來了。捲菸只有一個紙盒,抽完裡頭的煙,盒子隨手便扔了。搭著用的是一盒火柴,一根火柴一根菸,煙抽完火柴盒也空了。所以不會存什麼家當。

  有時候想,如果哪一天和他聊起他的家來,我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家當東西,會給我如此別樣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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