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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傷的親情作文:父親老了

感傷的親情作文:父親老了

  父親老了。八十年的風雨,已經抹去了他年輕時所有的俊朗,稀疏而花白的頭髮凌亂而暗淡,飽歷風霜的臉龐留下一道道溝壑般的皺紋,彷彿承載著歲月的滄桑往事。早些年因為中風留下了後遺症,一拐一拐的走路姿態,顯得更加老態龍鍾。

  父親,出生貧寒,一生辛勞,卻從來沒有抱怨過,更沒有憤懣過,只安分地耕耘著自己勞碌的人生,默默地讓歲月在臉龐上刻劃著一生的艱辛歷程。

  聽母親說,解放前,祖父和祖母帶著二叔過南洋謀生,拋下父親和他眼瞎的祖母在鄉下,舉目無親,十歲八歲就要幫人家打散工,照顧著不能自理的老祖母,住無片瓦,立無寸地,那種淒涼和苦難是我們後輩所無法想象。

  後來,土改時祖母帶著二叔和在南洋才出生的三叔、四叔回到老家,不過父親似乎從來得不到過祖母的寵愛。上世紀的六、七十年代,父輩那代人都生育好幾個兒女,二叔的子女和我們兄弟姐妹的年紀相當,但祖母只為二叔照顧小孩卻從不樂意帶我們兄弟姐妹。母親生性善良而寬厚,對祖母敬重有加,卻也為此頗有怨氣。那些年,南洋的親戚偶爾會帶些物品回來探望祖母,在那物資奇缺的年代,那些“南洋貨”可謂稀罕之物,令很多人羨慕和垂涎。不過,每一次,祖母都神秘兮兮地關起門來,將物品分給三個叔叔,頂多留丁點不值錢的給父親。然而,在記憶中,父親從來不在我們面前提及這些事情,也從來沒有聽過父親說祖母半句的不是,母親有時嘮叨幾句也通常遭到父親的'責罵,直到今天我們做子女的仍不知道祖母在父親心目中究竟是什麼樣的形象。

  父親基本上是個文盲,只在土改時讀過兩個月識字班,認得幾個字,但也僅幾個字而已,連閱讀報紙也非常吃力。以前在記工分的年代,他也會用一本本子記賬,但上面記錄的內容大概就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聽父親說過,在土改的時候,如果他有點兒文化的話,可能就有機會做領導了。事實上,父親的悟性很高,除了農活幹得出色外,土木建築也是他的拿手好戲,以前村裡人建房子,從挖土奠基、砌牆批蕩到上樑蓋瓦,都少不了他的身影;烹飪廚藝也有一手,在那些年代,隔裡鄰舍有什麼喜慶,就是父親大顯身手的機會,在那些物資貧乏家裡平日難見點葷的年代,父親竟有一手好廚藝令我們有點莫名其妙。在我們讀書的日子,父親或許吃了沒有文化的虧,所以,再窮再苦都默默地供我們五兄弟姐妹讀書,一直讀到我們沒有升學的機會為止。慚愧的是我們都不長進,幾兄弟姐妹中沒有一個出色的,令他老人家心存遺憾。

  或許因為不識字,父親一輩子都只是圍著鄉下轉,在我的記憶中應該沒有出過遠門,連廣州市區也出入不多,雖然鄉下離廣州市區只有十來二十公里路程,但也很少到省城。聽他說只是在年輕時候,經常用腳踏車拉蔬菜交到省城的菜欄,後來雖然也因病到過城裡住院,出院後也在我家住過數日,但他對廣州城的概念依舊停留在那些交菜的歲月裡,說來說去都是什麼一德路菜欄、東川路菜欄的,讓我們一頭霧水。

  我自讀高中開始就離家在外,讀完書後留在城裡工作,自始就沒有與父親同住了。早期從事四海漂泊的職業,難有機會回家,後來轉行不再漂泊後接著成家立室,又為自己的小家庭而奔波,回老家探望父母也不多。直到兒子出世,母親出來城裡幫我帶孩子時曾要求父親出來同住,但父親住不了兩天就嚷著回去,說是不習慣城裡的生活。老家裡只剩下二弟一家,弟妹是一個計較的人,父親與他們相處並不融洽,父親卻也寧肯呆在老家,其實很主要的原因是他放不下他那些田裡的活兒,和對鄉土那種與生俱來的眷戀。

  一晃幾年過去,在兒子讀幼兒園還有一年才畢業的那年冬天,父親中風了。在城裡醫治了一段時間後,總算沒有大礙,但行動遠不如從前了,為此,母親不得不撇下我兒子返鄉照顧父親。那些年,內子要經常上夜班,而我遠在番禺工作,早出晚歸,有時甚至三更半夜才能回家,所以,只好讓兒子獨自上學放學。其實,幼兒園離家不遠,兒子也是個比較膽大調皮的傢伙,我和內子雖然都有點擔心,但也不覺得有什麼大的不妥,只是父親因此而時常自責,說自己連累了兒女。

  母親回老家照顧父親後放心不下我的兒子,時常在兒子應該放學到家的時間打電話來。有一天晚上,母親打電話來,但一直打到晚上的七、八點也沒人接聽。原來那天內子去了上夜班,我也因工作上的事情很晚才回家,而兒子那天也正好丟了鑰匙進不了家門一直在小區裡玩耍。母親緊張得不斷打電話來說兒子還沒有回家,把我們都嚇個半死。後來打電話到鄰居請他們幫忙看看,知道了兒子只是在小區裡玩,虛驚了一場,過後也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過了幾天,帶著兒子回鄉下探望父母,父親鬱鬱寡歡地提起這件事,眼淚就掉下來了。這是我幾十年來頭一次見到父親落淚!“爸,這沒啥呀,您的孫子長大了。”我拍拍父親的肩膀說。“唉,都是我沒用,都是我沒用,連累你們不能安心工作。”父親偷偷地擦了擦眼眶,幽幽地說道。兒子倒乖巧,比劃著胳膊說:“爺爺,不用擔心啦,您看,我長大了。”父親寬慰地笑了笑,然而笑容卻難掩內心那種擔憂和自責。父親已經風燭殘年,牽掛著、擔心著的依舊是自己的子孫,可憐天下父母心。

  或者應驗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的話,父親從小自食其力,養成了吃苦耐勞的品性。在記憶中,除了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一次修築水庫受傷而不得不在家休息外,好像從沒有清閒的日子。一直到晚年,在廣州幾次住院的日子裡,口裡時常嘮叨的還是田裡的活兒。其實,這些年鄉下早就沒田了。以前那一片片開闊的田野在十多年前就被現代化的工業園所取代,他那些“田”只是在一些水溝堤壩上開挖的一小片旱地,種兩瀝菜,栽幾株香蕉,然後拿到村前村後去出售,並樂此不疲。

  有一天,帶著兒子回鄉下,走到村口的小菜市場時,就遠遠看見父親扛著一把鋤頭單挑著一隻空籮筐,一拐一拐地往家裡走。佝僂的背影踏著路邊的陽光一晃一晃的,內心產生一種莫名的愧疚,於是每一次回家都叮囑他不要再去勞作。然而,他每次都總是憨憨地說:“我能走能做,不幹田裡活,還能幹啥?”後來,見他每次賣完了菜,神態裡都顯露出一種愉悅和滿足,或許他一生追求的就是這種靠自己勞動而收穫的成功感吧。從此,我亦不好再強求,只叮囑他力所能及,他亦依然故我地重複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去年末,父親的中風再度加重,走路也不得不帶上柺杖。住了半個月醫院回到老家之後,就不再用兒女規勸也不再到地裡種菜了。事實上,他已經走不了那麼遠的路了。

  父親終於認老了,用他的行動承認自己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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