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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記中遭厄女性的貞操問題

 關於西遊記中遭厄女性的貞操問題

  《西遊記》提到不少女性,其中一部分不幸被妖精擄去或者矇騙,關於《西遊記》中遭厄女性的貞操問題。但由於種種原因,她們的貞操都沒有喪失,以至於結局都是令作品中正面人物高興,為之捏了一把汗的讀者也會欣喜歡躍。作者吳承恩這麼安排其情節和結局,應該說可以說明兩個問題:一、體現出作者那種比較正統的女性貞操的觀念;二、為《西遊記》全篇和各部分大團圓結局增添喜色。

  比如七十回中,朱紫國國王的夫人金聖宮娘娘被妖王強行擄去,身陷囹圄好幾年。妖精多次都想對她動手,都未能如願。這正如小妖講的,“我家大王,忒也心毒。三年前到朱紫國強奪了金聖皇后,一向無緣,未得沾身。”究其原因,當她剛被妖精俘虜的時候,一位神仙便將一件五彩仙衣送給她,使妖精不敢動手。對於這位娘娘是否沾身,孫悟空非常關心,反覆問過,“朱紫國那話兒,可曾與大王配合哩?”得到的結論令孫悟空滿意,也令讀者滿意,那就是天上的紫雲仙賜給她霞裳,使妖精不敢近身。而這位紫雲仙送她仙物以避妖精的理由也是從女性貞操的重要性和人倫方面的傳統觀念出發的,正如他說的,“小仙三年前曾赴佛會。因打這裡經過,見朱紫國王有拆鳳之憂,我恐那妖將皇后玷辱,有壞人倫,後日難與國王複合。是我將一件舊棕衣變作一領新霞裳,光生五彩,進與妖王,教皇后穿了妝新。那皇后穿上身,即生一身毒刺。毒刺者,乃棕毛也。今知大聖成功,特來解厄。”紫雲仙賜給娘娘棕衣保住她的貞操,讓在場的皇帝、皇后以及大小眾臣感激不盡,“一個個望空禮拜。”

  由以上幾個片斷的簡要性的介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無論孫悟空的反覆發問,真人的大義之舉,還是皇室對於娘娘身陷虎口三年而終究沒被妖精毀掉貞操而興奮不已,都體現出了對女性貞操的極度關注。當然,《西遊記》作為吳承恩創作的作品,作為作者思想情感的抒發和道德評判的展示,體現出了作者的一種傳統的觀念:女性貞操極其重要,是神聖的,一旦被踐踏,便會有傷人倫禮制。孫悟空、唐僧都是作者筆下的人物,也是作者思想道德觀念的主要傳達者,作品透過他們和女性的對話和對女性貞操方面的探聽很明顯體現出來。第二十七回中,唐僧便責問屍魔變的良家女子,“你既有父母在堂,又與你招了女婿,——有願心,教你男子還,便也吧,怎麼自家在山行走?又沒個侍從。這個是不遵婦道了。”而對於遭厄女子,孫悟空絕對是格外關注她們和妖魔之間的一些接觸問題,生怕她們的`貞操被妖魔鬼怪踐踏。傳統文化中,女性的貞操向來被提到道德倫理的制高點:女性應該潔身自好,保好自己的貞操,不能讓其被強行踐踏,而一旦其貞操被踐踏,她們面前的道路,往往只有一條:捨去生命。因為在世俗眼裡,她們只有這樣才可以雪洗屈辱。而《西遊記》中的那麼多遭厄女子,也正因為她們的貞操奇蹟般地被保住,才使作品中人物在結尾更加欣喜,而女性也獲得生存的極大理由。

  本身中國傳統的小說,便比較注重貫穿一種忠、孝、節、義的思想。歷代小說家諸如干寶、李公佐、馮夢龍等都非常強調這一點。就連《西遊記》的作者吳承恩也旗幟鮮明地說:“吾書名為志怪,蓋不專明鬼,時記人間變異,亦微有鑑戒焉。”(《禹鼎志序》這種比較正統的思想,落腳到對女性貞操方面,體現出封建社會對女性的特殊的性道德規範。這大致可以歸納為:封建貞操觀要求婦女從一而終,要不失身,要授受不親,這便要求婦女一輩子只能跟著一個男人;不僅結婚前要保好童貞,結婚後也決不可同丈夫之外的男人發生性接觸,只要發生,即便是被迫的,也是不可饒恕的。概括言之,貞操的內涵可以分為婚前和婚後兩種,其含義是,“一個女子,或是一輩子不和任何男子性交,或是一輩子只和丈夫這一個男人性交,這才叫保持了貞操。”貞操問題,早在秦漢時統治者便提倡,中間歷經了魏晉南北朝與唐代男女關係相對鬆弛階段,而到了宋元明時期,女子的貞操方面的禁錮愈加嚴酷。由於統治者的大力提倡,宋明理學家的鼓吹,以及長期的文化積澱,女子保好貞操成為一種強烈的社會認同。筆者翻開歷朝的列女傳,很明顯的看到,早期的史書諸如《後漢書》等的“列女傳”中介紹的女子中,還大量介紹才女之類。但到了《宋史》、《元史》、《明史》,其“列女傳”幾乎都是介紹貞女、節婦之類的。對於那些面對強X暴而為保貞操者,“朝廷大加讚賞”,並要加封為“列女”,並令郡縣致奠;而且,民間也對列女極推崇,“鄉人義之”。有人對《古今圖書整合》中“閨節”和“閨列”載的“節婦”、“列女”的數目作過統計:唐代僅51人;宋代增至267人;明代竟達36000人。由此可見,到了吳承恩創作《西遊記》時的明朝,社會對女性貞操的關注到了一個極其鼎盛的高峰。加上由剛才的一些論述中提到吳承恩本人也是對於女子貞操問題比較關注的。這也無怪乎作品中的主要角色諸如孫悟空、豬八戒等人那麼憎惡妖怪霸佔人妻,並且惟恐從妖怪處解救出來的女子曾經與妖精有染。

  當然,作者總愛安排那些遭厄的女性由於不同原因與妖精無染,奇蹟般地保住了貞操,從而快快樂樂地同親人團聚。這不僅可以體現出傳統的道德觀對女性貞操的高度關注,而且為最終的大團圓增添了喜劇色彩。中國傳統的文學作品,總是追求一種大團圓的結局。團圓之趣體現為,“作家和觀眾追求團圓,實現理想的審美心理的反映,是中國喜劇的重要特徵,老師筆記《關於《西遊記》中遭厄女性的貞操問題》。”也就是主要人物經過種種磨難最終實現團圓,讓人們在先是為人物的不幸感到無限同情,為使人物遭不幸的惡勢力感到憤慨,為人物的命運感到擔憂,最後則會霧開雲散地出現奇蹟:惡勢力滅亡;主要人物得到團圓,而且還多安然無恙。讀者也會破涕為笑。就《西遊記》通篇而言,是充滿喜劇色彩的,不僅結局是五聖成真實現夙願,而且就各個章節而言,總是妖魔鬼怪被掃蕩,善良的人們被解救,糊塗的人們被教育,前世的因緣也會在因果報應中了結。《西遊記》通篇都講到扣人心絃的降妖除魔,其中一些章節談到一些女性被惡魔擄走,以後又在唐僧師徒的重重努力下,將其解救。就結局安排而言,是最終實現大團圓,是以悲痛欲絕的至親相離為開端,而最終又以夫婦相聚,親人歸來,舉家再全的喜劇性結局收尾。而從女性貞操重要這個角度而言,女性如果被掠走後與強盜妖魔有染,按傳統的觀念而言便會無臉見人,甚至會羞愧難當幾於自殺,而在女性貞操觀念極其盛行的明代更應該這樣。但這不僅會與作者貫穿其全篇的關注女性貞操的思想相矛盾,而且會讓通篇貫穿的大團圓失去一些光芒。而作者在這方面的情節處理上很微妙:多讓這些女性或是由於憑神力(如朱紫國王的金聖宮娘娘),或是由於妖精不具有性功能了(如烏雞國王的愛妃),或是由於遭厄的女性將自己的貞操很謹慎地保住了(比如天竺國的女兒),這樣,從情節安排上,有驚無險。這些女性遭厄但又不失去貞操。而安排這些女性保住了貞操,是她們獲得生存的極大理由,獲得新生的希望,並且讓作品中人物和讀者皆大歡喜。這又是與全篇追求的大團圓格調相一致。

  第三十九回,烏雞國王被獅精變作的道士矇騙並被推入井中,而且蒙厄達三年。在此期間,獅精變作假國王,奪取烏雞國王的江山,而且佔了他的三宮娘娘。孫悟空為此大為反感,當他制服妖怪救了國王和王室成員後,認為妖怪霸人妻妾,應當打死,“但只三宮娘娘,與他同眠同起,點汙了他的身體,壞了多少倫常綱理,還叫做不曾害人?”文殊菩薩的答覆是,“點汙他不得。他是個騸了的獅子。”經豬八戒觸控核實,這個妖精確實是個煽了的獅子,確實不會與三宮娘娘有染。一直到這個地步,孫悟空才願意放它一條生路。這樣,結局自然令人喜上加喜:妖怪被剷除,國王不僅死而復生並且恢復地位;而倍受人們關注的三宮娘娘,雖遭矇騙但貞操保全完好。從而,一個美好的結局擺在讀者面前。

  關於大團圓這個問題,筆者還想進一步論述一下。大團圓思想,作為一種在中華傳統文化中很有市場的文化心態,可以體現為轉悲為喜和願望實現。作品中遭厄的女性,總是以夫婦分別、骨肉離析為開端,造成濃重的悲劇氣氛。但最終的結局,總是妖精被制服,而女性被解救而且貞操保住,使得無論作品中人物,還是讀者,都轉悲為喜。遭厄的女性,總是有兩個強烈的願望,一是防止貞操喪失,二是與親人團聚。帶著強烈的願望,她們苦苦等待,終於願望實現了。這體現的旋律是:希望、等待、願望實現。第九十三至九十五回中的天竺公主,被妖精一口氣吹到寺廟旁邊,與父母分離,百般無奈,悲愁萬分;為了防止與寺廟的和尚有染,她“裝瘋作怪,尿裡眠,屎裡臥。”“白日家說胡話,呆呆鄧鄧的;到夜深人靜處,卻思量父母啼哭。”天竺公主帶著保好貞操和同父母團聚的願望,克服了希望同絕望交織的矛盾,經過苦苦等待,終於回到了父王懷抱,回到朝思夜盼的王宮。

  如果女性貞操喪失,即便最終實現一定程度的團圓,諸如強盜惡人被懲治,家人再次團圓,也會留下缺憾。這裡有必要提及唐僧的家事。《西遊記》第八回講到,唐僧的父親陳光蕊攜妻赴任途中被強盜推入水中,而唐僧的母親殷小姐又被強盜霸佔,而唐僧還是母親殷小姐冒死轉移走後被寺院長老救起。殷小姐身陷囹圄,與強盜生活近二十個春秋,不幸失身,蒙受奇恥大辱。她悲痛欲絕,但為了期盼到復仇,她不得不包羞忍辱,直到配合得知真情的兒子玄奘透過做丞相的外公依法處死不共戴天的強盜。此時她便要自殺,原因是,“吾聞‘婦人從一而終’。痛夫已被賊所殺……止因遺腹在身,只得忍恥偷生。今幸兒已長大,又見老父提兵報仇,為女兒者,有何面目相見!唯有一死以報丈夫耳!”接著,殷小姐的丈夫陳光蕊也被龍王還魂而得以與妻子殷小姐相聚,這樣,全家來了個大團圓,算是閤家歡樂。儘管以後還魂了的丈夫陳光蕊又被重用,兒子唐玄奘也隨高僧修行,“殷小姐畢竟從容自盡”作者安排殷小姐從容自盡,應該是有用意。仔細讀第八回,可以體會到,與作品通篇的基調相合拍的是,作品寫唐僧的家庭遭遇,也是儘量向大團圓的方向靠攏,體現的旋律是:期望復仇、等待、實現。殷小姐不幸遭厄,而且失去貞操,悲痛得幾欲自盡;但為了復仇,忍辱生存,一心指望兒子長大後來復仇;經過長達近二十年的漫長等待,她終於苦盼到了兒子與她相見,並且按照其指示報了仇,實現了心願。何況,喜上加喜的是,她的丈夫被龍王還魂。於是,實現了一次團圓:親人們雖遭厄運,但最後還是活得好端端的,並且互相體諒互相關愛地走到一起。然而,她的貞操畢竟讓強盜給踐踏了,她便覺得無臉活在這個世界上,於是最終選擇自盡。作者創作中既追求一種大團圓結局又關注到遭厄女性的貞操,這反映在唐僧母親殷小姐這個問題上,便用了一種極其微妙的處理方式:既讓她能夠心想事成,實現復仇雪恥的心願,向大團圓的方向靠攏;同時,在結局上又安排她走向死亡,是和作者所處的明朝的女性失去貞操便不得不走向死亡的社會風氣相吻合的。由於唐僧的母親沒有象上述提及的諸如金聖宮娘娘、天竺公主、三宮娘娘那樣將貞操保好,因而走向自殺。上面已經論述過了,我們從反映宋元明女性貞操的大量書籍中,可以看出,女性貞操如果喪失,那麼其選擇自盡往往是一種比較明智和被稱讚的做法。這種觀念雖然與現代社會提倡的那種女性也是生命高於一切的思想相悖,但這又確實體現出傳統的貞操觀和作者那種巧妙的謀篇安排。

  綜上所述,透過《西遊記》中對遭厄女性的貞操問題的一些敘述,透過這些女性的相關命運、以及這與作品總體大團圓格調的關係,可以很明顯看到作者深藏的一種傳統的女性貞操觀和微妙的藝術表現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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