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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工的心酸散文

農民工的心酸散文

  【一】

  每年春節過後,我便會撇下妻兒,背一個簡單的行囊,沿著村口那條狹窄的土路走向城市。土路上,留著多少或深或淺,若影若現的腳印,詮釋著人們從農村走向城市,從城市迴歸農村的酸甜苦辣。

  城市,喧鬧而繁華,卻沒有一張我熟悉的臉,沒有一雙讓我倍感溫暖親切的眼。無依無靠緊緊攫住我的心房,從心情到環境——陌生!陌生!它不是我們的家園,只是我人生旅途中一個又一個的驛站。我穿梭在不同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匆匆忙忙,從早到晚,在風雨中,在烈日下付出勤勞與汗水。城市在我長滿老繭的雙手中一天一天變得靚麗起來。可熙來攘往的人流中,沒有誰會在我面前駐足,給我一聲噓寒問暖?

  在城市,我們農民工永遠是被人們遺忘的一族。我們不奢求城市給我們鮮花和讚歌,我們只想用自己辛勤的勞動改變我們的生活,還有兒女們的夢想。

  城市的人啊!當我拖著一身的塵埃和疲憊從你們面前走過時,你們臉上流露出的那種鄙視與不屑,令我背入鋒芒。我,沒有你們優越的生活、高雅的氣質、浪漫的情調、前衛的思想。我也不停地夢想著能生活的如你們一樣呀!可我是一農民工,和你們生活工作的環境不一樣呀!

  年輕的人啊!當我攥著那一沓兒充滿汗水味的鈔票時,心中滿是惆悵。而你們卻在叫嚷著:“知識無用,大學生不如農民工。”你們只看到了我手中那一點兒微薄的鈔票,我每日付出的艱辛,你們能體味箇中滋味嗎?

  苦了,我望望遠方。遠方,有我的兒女,有我的希望!

  累了,我想想遠方。遠方,有我的妻子爹孃,有我葉落歸根的地方。

  每當我獨處的時候,我常常問自己:城市,與我有多少現實的意義?於是,就像許多從農村走進城市的人一樣,孤獨、茫然、彷徨、掙扎,卻始終無法如蝶一樣脫變。我甚至開始懷疑,我想要的結果,是不是隻是一個幻想?我在那遙不可及的夢想中迷惘,滿懷傷感和嘆息。可當我嘆息的時候,快樂和幸福,卻從我身邊悄然而過。當我想伸手去抓的時候,它們已了無蹤跡。於是,我只有蝸居在簡陋的工棚裡,默默地想念那來自遠方的家的溫馨和來自妻子爹孃溫暖的噓寒問暖......

  我知道,妻子爹孃每日都會為我敞開家中那山古老的門等待著我,我的歸來,即使我們在外混的落魄如丐。

  我知道,妻子爹孃每夜都會為我點亮屋中那盞柔和的燈,即使我在黑夜沒有迷路。

  家——就是這扇永不關閉的門,每時每刻都在等待著遠方漂泊的人歸來!

  家——就是這盞永不熄滅的燈,每時每刻都在為遠方漂泊的人點燃心中的希望!

  家——就是那根拴在漂泊者身上無形的繩,無論我走到哪裡,都無法走出家的牽絆!

  家——就是一間為漂泊者免費的旅店,讓我一次又一次地去補充能量,然後再次向前!

  家——就是我永遠溫暖的巢、堅固的山。妻兒爹孃,就是我生命的信念永不枯竭的泉!

  有他們在,我還有什麼好鬱悶抱怨、自卑自憐、自輕自賤的呢?我要在城市裡敞開心扉,大聲地歌唱,爽朗地豪笑,努力地工作,勇敢地爭取!

  【二】

  一日工地沒活,我一番洗漱後換上一身比較體面的衣服走出了工棚。來到街上,看著這座美麗卻又陌生的梨城,摸著兜裡少得可憐的幾張零鈔一時不知該可去何從,便漫無目的地瞎逛。

  路上,車來車往。身邊,行人神色匆忙。我,尋不到一片熟知的地方,心中揣一抹身處異鄉的孤寂,於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建國路勞務市場附近。

  時近中午,赤日當空。路邊的樹蔭下或站或坐,或蹲或躺停著一撥人。他們面前放有許多小紙牌兒,上面用不太漂亮的字型寫著:木工、瓦工、批牆、貼瓷磚等字樣。他們或神情蒼然地望著遠方,或一聲不響地低頭抽著悶煙,或一副憂心忡忡的彷徨模樣。他們的神色那樣滄桑憔悴,似有百樣的無奈與苦痛。我走上前去想和他們搭訕,不料馬上有人圍了過來問道:“老闆,用人嗎?”

  看著他們眼中流露的那份焦急與渴望,我只有尷尬無奈地苦笑。他們哪裡知道,我和他們一樣。如果我穿上在工地幹活的衣服蹲在他們中間就是其中一個,根本沒有絲毫的差別。面對他們,忽地我感到一種可憐與無助,眼中不覺有了一絲潮溼。聽他們說話的口音應該是甘肅人,心中便有了一種親近感。(我的童年是在甘肅隴東度過的,那裡應該是我的第一故鄉。)在和他們攀談中我得知,他們是甘肅西峰人,三月份從老家來到了庫爾勒,可工地上活少人多工價低且錢結算不及時,幹了一段時間覺得實在不划算,幾個人一合計便幹起了跑子(當地人對幹零工者的'稱謂。)

  “你們每天都能找到活嗎?”我問。

  “沒準兒。現在到處是找活的人,特別是像我們這種沒啥文化,技術又不是很高的農民找活更難。有時找一樁活能幹幾天,有時幾天還找不到活。幹活時遇上僱主好了還行,若攤上一位刁鑽的主兒,受氣不說,最後他還想方設法剋扣你的工錢。出來幹這種活遭罪的很!”

  “那你們幹嘛不回去另找活呢?”

  “回去能幹啥?附近沒廠子沒副業,我們又不會別的手藝,回去還不是閒閒的呆在屋裡?可老婆孩子一家人要吃要喝要花錢哩!你能在家呆下去嗎?”

  我無言以對,末了無關痛癢地問道:“你們在外這樣朝不保息的生活,家裡人不牽掛麼?”

  “你傻呀!幹嘛非要告訴她們這些不好的訊息呢?”

  看著他們臉上泛起的苦澀笑意,我沉默,不由想起常年在外奔波搞建築的父親。每當他風塵僕僕的從外歸來,總是一臉笑意地講述在外所見的民俗風情、山川美景、名勝古蹟,關於幹活之事隻字不提,彷彿外面的世界真的到處是精彩和仁愛,說的讓從未出過遠門的我不禁心馳神往。

  於是,今年春上我辭去了小作坊裡鑄造的活,跟隨村中十幾名鄉親來到了庫爾勒。火車票是提前半月從網上集體訂購的,沒座。上車時,我跟隨著擁擠的人流從候車室裡奔出來,揹著大包小包氣喘吁吁奔至票上所標示的車廂。車廂前人湧如潮根本上不去,車站的工作人員正在用腳將擠在門口的人往裡踹。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奮力拼搏,我終於上了車。誰知車內早已人滿為患,幾乎無立錐之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身上的行囊安置妥當,我大汗淋淋氣喘吁吁在人擠人人貼人的過道里站定。中途內急想上廁所,經過近兩個小時的艱難跋涉才達目的地,憋得我差點兒尿褲子。從此一路上幾乎不敢吃喝。經過近四十個小時的行程,我們終於在吐魯番站下了車。很多人由於長時間站立,腿腳浮腫得厲害,極乎不能行走,可我們還沒到達目的地,於是趕緊買票,候車。又經過近十個小時的奔波,於次日清晨在庫爾勒站下了火車。老闆派車將我們一行人接到了工地,車還沒停穩,領工的隊長便過來催著幹活。

  工地是新開的,正在挖基礎,暫時沒電沒水沒火房。中午下班後,隊長髮給每人一個囊和一瓶水算是午飯。晚上十幾個人擠住在一間七八平米四下透風的帳篷內。這樣的日子整整過了半月有餘,其間承包工程的大老闆到工地來過幾次,可他關心的永遠是工程的進度,而非我們的生活。

  一日,甲方監理來驗收坑基,一群人站在坑基上面遲遲不肯下來,原因是下坑基的通道上浮土太厚。老闆趕緊吩咐幾個人將通道上的塵土清理乾淨,一行人這才慢吞吞的下了坑(大有皇帝出巡時黃土鋪路清水淨街的架勢),老闆拿著好煙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地陪著。沒人正眼看我們一下,更不用提說句什麼暖心的話了。彷彿我們這群灰頭土臉的人在他們眼中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當時我覺得心中有些憋屈,不由發了幾句有點兒切中他們要害的牢騷,結果被其中一人聽到,他義正詞嚴地告誡我:“夥計,說話注意影響與分寸,有些話最好不要亂說。”這件事不知怎麼傳到了老闆的耳朵裡,為此我被叫到辦公室裡被老闆和隊長狠狠訓斥了一頓。我心情沮喪地從專案部回來,本族的一位堂叔告訴我:“大侄子,你沒出過門,不知道出門的難處。在這裡我們只有幹活的權,沒有說話的份兒。有些話得不說就別說。常言道禍從口出,這些上帝我們得罪不起啊!”話語中透著低姿態的老練和謙卑。

  從此,我開始三緘其口。日子在一天十幾個小時的勞動強度中繼續著。每個人看起來都那樣的疲憊而遲飩,似乎除了幹活什麼也不懂。其實,他們一點兒也不笨拙,對生活是怎麼一回事,體驗的比很多人都要紮實深厚。每個人給千里之外的妻兒打電話時,總是先過濾掉在外的一切辛酸,尋上三五條喜訊一如既往地報喜不報憂,即使天塌下來也一個人默默地扛著,不忍讓遠方的親人為自己擔驚受怕、牽腸掛肚。

  原來,人在外都是這樣的風塵滿面,卻又都將所有的心酸守口如瓶,講給家人和朋友的,永遠都是一些花紅柳綠、春光明媚的故事。

  【三】

  已經很久沒有寫些什麼了。是靈感枯竭了?還是思想懶惰了?都不是。每天處在到處都是磚頭、鋼筋、水泥的樓層上從早幹到黑,十幾個小時的工作強度,確實夠累夠忙,但我的思想並不懶。在那幾十個人擠住在一起的簡易工棚裡,我怎麼也找不到最安靜的一片空間,用最精確的文字來闡述自己的思想和生活。我的思想只能如電影片段般在腦海裡迴旋,很多且雜亂無章,以至於我無法抓住它進行清晰而連貫的描述和記錄。於是,我的心有些悲涼而無奈。

  在如今這個紙醉金迷,物慾橫流的花花世界裡,霓虹燈閃爍的迷離,曖昧了城市的黑夜。在燈紅酒綠、歌舞纏綿的誘惑下,城市中的紅男綠女,神情淡漠的腳步匆忙地演繹著都市的夜生活。而我們,這些來自農村的中年農民工,在一天高強度的勞累之後,在吃過永遠最廉價的飯菜之後,屬於我們閒暇的時間——夜來了。我們該幹些什麼?又能幹些什麼?看電視麼?讀書看報麼?十幾個或幾十個人擠住在一間簡陋的工棚之內,誰會為我們提供這些免費的東西,讓我們消磨這段無聊的時光呢?於是,我們除了扎堆兒天南海北胡侃一通之後睡覺之外,再不然就是幾個人相邀去壓馬路,看城市的夜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瞎逛之外,我們別無去處。

  我們沒有固定的住所,沒有固定的工作地點。我們只是一群為生活漂泊的農民。今天我們在風景秀麗的江南建樓,明日也許就在塵沙飛揚的塞北築路。每個城市對我們來說都是陌生而高貴的。我們揹著大包小包風塵僕僕而來,在為它付出了汗水之後攥著一沓發潮的鈔票,神情卑微地帶著渾身的汗臭和滿臉的滄桑離去。沒有人會記起我們,更沒有人會對我們說一句什麼暖心或感激的話語。

  我們遠離了家人和朋友,在這舉目無親的城市裡漂泊著討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關注身邊的民工兄弟、不要拖欠他們的工薪、要改善他們的居住和就醫環境、保證他們的休息時間日益高漲的呼聲中,可落到實處卻是那麼的艱難。城市裡的紅男綠女們整天在喊著自己孤獨的時候,你們是否想到了我們?為了生活,我們在城市的縫隙裡孤獨地掙扎著,精神和情感的生活是那樣的匱乏。

  我們,並非完全都是你們想象中愚昧粗俗的人。我們中間有些人與那些暴富的成功者相比,並不缺少學識和能力,也不缺少勇氣和魄力。但生活的貧困和人脈的淺薄,使我們的夢想和願望隨著時間的推移、歲月的消磨蒸發飄散了。我們不抱怨上天的不公,不埋怨社會的不平。我們掙錢不容易,我們生活得很狼狽,可我們在用勤勞的雙手去改變著我們的生活和兒女的命運。我們都是家中的頂樑柱,揹負著太多的負擔和責任,這樣的年齡和角色,已不允許我們做脫離現實的夢。

  在我們四處漂泊、謀求生存的途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我們鄙視那些雞鳴狗盜之徒,鄙視那些四肢健全的乞討者,就像高貴的人們鄙視我們一樣。我們同情憐憫那些白髮蒼蒼的乞討老人,我們會為他們獻上我們至誠的祝福和力所能及的幫助。我們不會看不起大街上撿拾垃圾的拾荒者,更不會瞧不起掃大街的勞動者。因為他們和我們一樣,都在憑著自己的勞動和能力去努力的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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